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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我无法知晓。自从鹦鹉真理教(日本的一个宗教集团)引起骚乱后,对于此次的预言事件,选择相信的人还是占绝大数的。这种情报一直是有什么目的的。大概是为了逃避各自所面临的私人问题,所以没有深入考虑就打算利用此次的毁灭预言。——这还是某次父亲在得知此事后立刻作出的一番解释,我也在心里赞同他的观点。


    “话说回来。”正当我们穿过荷花池,走向B号馆后面时,敕使河原突然开口道。


    “你就是属于不相信幽灵作祟之类的事情的人了?”


    “嗯。我想是的。”


    “不管发生什么也绝对不会相信?”


    “如果真的在我眼前发生这种事,而的确又能证明是幽灵的话,我想我可能会相信的吧。”


    “证据啊。”


    “证据,吗?”风见推了推银边镜框郑重其事地说道。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到底想要说什么。我感觉不舒服,开始加快了步伐。


    “——那个是什么?”我指着B号馆一则的建筑物回头向他们询问道。


    “还有其他的校舍吗?”


    “大家都叫它是‘0号馆’。”风见回答道。


    “0号?”


    “校舍已经非常老旧了。直到十年前为止,三年级的教室都在那儿。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学生和班级的数量都减少了,所以就不使用了。A号馆和B号馆的名称就是在那时决定的,所以那个旧校舍就叫0号馆……”


    的确,那个“旧校舍”和校园内其他校舍相比,都要来得陈旧。深红的瓦所建成的两层校舍。不过墙壁的颜色却异常光鲜,仔细看得话会发现有一条条的裂痕。二层所有教室的窗户都是死死地关着。其中也有一些是用木板代替破损的玻璃钉得牢牢的。从刚才的谈话来看,这里倒像是最适合出现那些幽灵之类的东西。


    “那么,现在这里已经废弃吗?”我边走边问道。


    “作为普通的教室。”风见走在我一边答道。


    “二楼都已经废弃了,是禁止入内的——楼的话有第二图书室和美术室,另外还有文化系的活动室。”


    “第二图书室?我们学校有这个吗?”


    “很少有人使用。大家一般都是去A号馆的第一图书室。我也一次都没有去过。”


    “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书。”


    “和乡土历史有关的文献,OB寄赠的稀有书籍,像这类的书籍有很多,所以比起图书室倒更像是藏书阁。”


    “这样啊。”


    我也有点想去看看了。


    “这个学校好像有美术部的吧。”我突然想到,开口询问道。风见顿了顿答道。


    “啊啊,现在是有的。”


    “为什么……说是现在?”


    “因为到去年为止,活动都是停止的,直到今年的四月份才恢复。”敕使河原答道。


    “另外,顾问就是那位美丽动人的三神老师。我在那方面也挺有才能的,打算入部。——榊原,你要不要也一起加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褐发男,夸张地耸了耸肩膀。敕使河源却满不在乎,笑眯眯地望着我。


    “怎么样,榊原?”敕使河原像是要阻止我离开似的,又喊住了我。


    “其实,我有话要对你……”


    但是,他的话却被我的一声“啊”给打断了。是我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


    在0号馆和眼前的B号馆之间的庭院里,建造着不少美丽的花坛。


    其中有几处花坛里有几株盛开的黄色玫瑰,在春风中随风摇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misaki mei的身体。我没有作任何思考就向她那边走去。


    “喂,喂,榊原。”


    “怎么了,榊原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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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使河原和风见异口同声地喊道。而我却故意无视他们,加快了步伐向那边跑去。misaki mei正独自坐在花坛对面树阴下的长椅上。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忽然吹过一阵强风,花草树木发出沙沙声。立刻就飘来了玫瑰的芳香。


    “你,你好。”我向她打招呼道。


    她像是在冥想一般怔怔地看着天空一左眼依旧隐藏在白色的眼罩下——听到我的声音后,转而望向了我。


    “你好。”我轻轻握了握拳,重新向她打着招呼。


    “你就是misaki mei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去。这比今天早上在全班人面前自我介绍时还要紧张。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我们都在三年三班啊。我是那个今天转来的……”


    “……为什么?”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和我那天在医院的电梯里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一样的冰冷漠然。


    “为什么?”她重复问道。


    “这样没关系吗?”


    “咦?”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还有“这样没关系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无法理解,只是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那个,所以说……”


    我焦急地想要找些其他话题,只见她悄然无声地离开了长椅。这时我才清楚地看到了她别在胸前的名牌。三年级的底纸是淡紫色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她的名牌好像特别脏,而且还有很多褶皱。上面写着“见崎”。“misaki”是“见崎”……见崎鸣。我正想要告诉她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时。却被她打断了。


    “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她说着,默默地转身。


    “等……等等……”


    我慌张地想要喊住她,而她依然背对着我。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见崎鸣说完就留下了独自在原地茫然的我,离开了那片树阴。我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直到她消失在了0号馆。寂静的融入了黑暗之中。


    午休结束的铃声开始打响,被冻结的时间又开始流动。我猛然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榊原。”敕使河原大声说着向我跑来。


    “下节是体育课,更衣室就在体育馆旁边,再不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9


    体育课时男女生是分开上课的——


    我依旧穿着制服坐在了位于操场北边树阴下的长椅上。根据医生的忠告,我暂时无法做剧烈运动。所以没有必要那么匆忙。男生之中的见习者就我一人。大家都穿着白色的运动衫,绕着操场跑四百米。午后的阳光虽然温暖,可与之相反的是操场上只有寥寥数人,不禁有些使人感到冷清。


    我比较喜欢跑步,体操还有游泳。不喜欢足球或是篮球之类……也就是说我不擅长团体类的运动。好想去跑步啊,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一边试着深呼吸,重复了几次,胸口完全没有异状。所以我也打算一起加入跑步的队伍。可是恐惧感却油然而生。如果我在这里尽情奔跑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肺又会穿孔……


    虽然父亲说“不会复发可自己还不能完全接受。如果现在逞强的话,说不定又要体验那种痛苦了。目前还是安分守己安份守己一点为妙。——也只能如此了。女生们正在操场西侧的沙坑跳远。见崎鸣也应该在她们之中。于是我眯起眼寻找她的身影,可能是距离比较远,看得不太清楚。我突然想起她左眼眼罩的事情,所以她可能也是见习吧。那么她应该就在附近长椅上坐着吧……


    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类似的身影。就在沙坑附近,穿着制服站在那里。——就是那个吗?


    因为距离感,我无法判断那个身影是否就是她。但是,我总不能一直盯着女生那边张望吧。于是我就枕着双手,闭上了眼睛’突然之间,脑海里响起了八哥怜酱的怪声“为什么?”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后有人喊道。


    “榊原同学。”


    我一惊,睁开双眼,于是看到一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女生就站在离我一米之处。不过,她并不是见崎鸣。眼睛上戴的不是白色眼罩而是银边眼镜。发型也不是波波头而是披肩发。——她是班长樱木由佳利。


    “体育课暂时只能见习吗?”


    “嗯。出院才一周而已。”我在心中戒备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医生忠告我要控制运动。——樱木同学也是见学吗?身体不舒服。”


    “昨天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伤了。”说着,她就把视线看向了缠着绷带的右脚。


    “那个……你该不会是在后门外的坡道上摔的吧?”我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情向她问道。于是,她像是有些安心地微笑道。


    “还好并不是在那里。——你已经听说过那个传说了吗?”


    “差不多。”


    “那么……”正当她打算继续说下去时,我却看准时机打断了她的话。


    “前阵子非常感谢你,特意到医院来探望我。”


    “啊……不用客气。”


    “坐这里吧。”


    我站起身,把长椅让给伤者。接着又开始转移话题。


    “说起来,体育课为什么不是两个班一起上呢?”从刚才起我就有些在意。


    “而且特别是在公立学校,像这种男女分开上的课不应该是和隔壁班的人一起吗?明明有两个老师,只有一个班分开的话人数也少了一半啊……”


    就现在这个人数,连足球比赛都进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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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其他班级不一样。”樱木答道。


    “一班和二班,四班和五班都是在一起上的。只有三班是单独的。”


    “只有三班?”


    我虽然知道每个年级的班级数都是奇数,可为什么“单独”的是三班。按常理说,不应该是五班单独吗?


    “你今天中午和风见同学敕使河源同学在一起的吧。”这次话题转向了她。


    “嗯,是的。”


    她坐在长椅上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那么你都听说到……什么了?”


    “从他们那里吗?”


    “大致带我介绍了下校园。那个是A号馆,对面是特别教室的T栋。还有就是关于中庭荷花池的传说。”


    “只有这些?”


    “最后也去了一下0号馆那边,还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个旧校舍的事情。”


    “没有了。”


    “差不多就这么多。”


    “——这样啊。”樱木由佳利低头呢喃道。


    “……如果不好好做的话,会被赤泽同学责骂的……”


    我断断续续地听着她的自言自语。赤泽同学?——就是今天休息的学生,好像的确是叫“赤泽”。樱木一边深思着,一边一瘸一拐地起身离开。


    “那个,樱木同学。”


    “见崎同学呢?”


    “——咦?”只见她一脸迷惑。


    “一个叫见崎鸣的女生,不是也在一个班吗?就是那个左眼罩着眼罩的。体育课她也是见习吗……”


    樱木一直重复着“咦?”“咦?”,依旧一脸迷惑。看起来非常困扰的样子。——为什么?她这种奇怪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午休快结束时,我在0号馆前碰到了她。”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巨响。飞机的声音吗?不对,听起来不像。难道是,雷鸣?我抬头仰望着天空。


    这里树木茂密,能看到的空间非常有限,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从我这边能看到北边有几片乌云在移动。感觉像是从那边发出的。果然还是雷鸣吗?正在我思考时,从远方又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巨响。啊啊,果然是春雷啊。说不定傍晚会下雨啊。我一边猜测着一边又向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


    “咦?”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影。不禁小声说道。


    “是谁……在那种地方。”


    操场北侧的三层建筑,C号馆的屋顶上——


    有谁站在那里?


    有谁正独自一人站在铁栏边。——那是?


    是她。见崎鸣。


    这是只是我的直觉,明明都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和衣服。就在下一秒,我丢下一脸困惑的樱木由佳利,朝着C号馆飞奔而去。


    10


    我飞快地一层层向上跑去,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自己肺穿孔的X光片,但比起这个,我非常在意刚才从操场所看到的人影。通往屋顶的门很轻易就找到了。奶油色的铁门上用胶带贴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对于这种毫无说服力的告示牌,我决定无视。门没有上锁,我推开门向外跑去。我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个人影果然就是见崎鸣。


    钢筋混凝土的屋顶上,有个人正独自站在那里。她就站在面向操场一边的铁栏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默默地背向了我。我调整好呼吸,向她走去。


    “见崎同学。”我缓缓地向她打招呼。


    “那个……体育课时你也是见习吗?”


    ——没有反应。


    我又向她慢慢逼近。


    “这样好吗?也就是,在这种地方。”


    她依然背对着我,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即使站在一边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样不会被老师责骂吗?”


    “——没什么。”


    她小声嘀咕道,终于看向了我。只见她胸前捧着一本八开大的素描本,于是我明白了。


    “那么你呢?”她反问道。


    “没关系吗,来这种地方?”


    我的回答和她刚才的答案一样。


    “的确,体育课的见习是没有多少意义。——你在画画吗?”


    她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将素描本藏到了身后。


    “今天午休见面时我也说过了。我是,今天转到三年三班的……”


    “榊原同学,对吧。”


    “啊,是的。你是叫见崎一见崎鸣同学吧。”我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


    “mei是写成什么汉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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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写成naku(鸣)。”


    “naku?”


    “共鸣的鸣。悲鸣的鸣。”


    “鸣”啊。——见崎,鸣。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市立医院见过一次?”


    我终于将这件事问出了口,从刚才开始心脏就快要无法抵抗了,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清晰地传人耳中。


    “就是上周——在住院楼的电梯里,你去了地下二层……当时我还问了你的名字。有印象不?”


    “上周一……”她轻声呢喃,闭上了右眼回忆着。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啊啊,果然。我一直很在意……今天在教室见到你时真的吓了一跳。”


    “——是吗?”平淡的回应从她小巧的嘴唇里滑出,像是包含着几分笑意似的。


    “当时你为什么要到地下二层去?”我继续问道。


    “听你说是要去送东西吧。那是要送给谁?我看到你拿着一个类似白色人偶的东西,就是要去送那个吗?”


    “我讨厌这种逼问。”依旧没有任何感情,鸣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啊,对不起。”我有些慌张地向她道歉。


    “我没有想要勉强你回答。只是,那个……”


    “那一天发生了一件悲哀的事情。”


    ——有人在等我。我那可怜的半身,在那里等我。


    的确,那一天,她在电梯里就是这么说的。


    ——我那可怜的半身……


    我虽然非常在意,可是又不能再去逼问她了,于是我便放弃了。而她也是沉默不语。


    远处又传来了雷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屋顶上吹过的风好像比刚刚还要寒冷。


    “你——”见崎鸣突然开口问道。


    “你的名字是叫sakalcibara kouichi。对吧?”


    “啊,嗯。”


    “你对这个名字很在意吧。”


    “啊……咦咦?”


    等等。突然要在这里提这个话题吗?


    “为,为什么这么说?”


    我故作镇定掩饰着内心的急躁,而鸣却静静地注视着我说道。


    “因为,差不多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全国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满一年。”


    “……”


    “sakakibara……还好你的名字不叫‘seito’。”她说着,嘴角划过了一个弧度。


    说实话,真的让我很头疼。


    最近,谁都没有谈起过这个话题——今天却在学校提到了——。而且偏偏还是在今天,从她——见崎鸣的口中听到。


    “怎么了?”鸣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问道。


    “难道说,你不想听别人提起这事?”


    我拼命想要装得毫不在意,可是却失败了。于是我厌倦了一味地思考对策,开始慢慢道出真相。


    “对我来说那是段糟糕的回忆。”


    “去年当我还在之前的学校时。在神户发生了一起事故,‘酒鬼蔷薇圣斗’成为了当时的话题,不仅如此,当时逮捕的人也同样是个十四岁的中学生……”


    “被欺负了吗?”


    “怎么会,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只不过……”


    ……没错。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家一定都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把我的名字写成“sakakibam”“酒鬼薔薇(同音)”,又或是叫我”seito”“圣斗同学”……也许的确有些过分,但那也只不过是小孩子们的玩笑而已。——但是,当时我只是一笑而过,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比自己相像的还要厌恶这种事情。后来就成为了我最初的压力……


    这种压力随着时间日益增长,就在去年的秋天,第一次经历了原发性气胸。其中的原因之——也许就是“sakakibam”事件引起的。我会这么想,也并不是无理取闹。在父亲离开日本的一年,我被寄养在了夜见山的祖父母家也多多少少和这件事有关系。得知此事的父亲也是难得做了件关心我的事情。他大概是想让我把学校生硬的人际关系重新建立一次,让我的生活环境彻底改变吧。


    ——我大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见崎鸣说了一遍,而她也没有露出同情或是不舒服的表情。


    “在这边还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吗?”她问道。


    “你是第一个。”我答着露出了苦笑。令人奇怪的事,我现在的心情好像轻松了很多。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从今早开始每当别人喊我名字的时候都会异常敏感。啊啊,真是的,如今把这事说出口后,都觉得自己有些傻。


    “大家可能都在顾及你吧。”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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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


    “不过,我想大家也不都在完全在顾及你的心情吧。”


    “这是什么意思?”


    “sakakibara这个名字,不禁会让人联想到‘死亡’。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死亡’,是以学校为舞台,残酷无情的死。”


    “联想到‘死亡’……”


    “没错。”


    鸣点点头。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大家都很介意。所以……也许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包庇这个伤口。”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呢?


    “死”从字面意思来看是不吉利的,任谁都会觉得“讨厌”。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


    “在这个学校。”鸣的口气还是一成不变,冰冷又淡漠。


    “在这个学校——三年三班这个班级是离‘死亡’最接近的。比任何班级都要来得近。”


    “离‘死亡’近……?”


    完全无法理解,我扶额苦恼着。而鸣则是紧紧盯着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榊原同学?”


    接着她又慢慢面向操场。靠近褐色的铁栏,仰望着斜上方。站在她身后的我也同样抬头仰望。比起刚才,天空的云又增加了不少。远方还能听到雷鸣。受惊的乌鸦不停地鸣叫着,可以看到不少漆黑的乌鸦从校园的树林里飞出。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榊原同学。”见崎鸣依旧仰望着天空重复了刚才的话。


    “还没有听任何人说起啊。”


    “听说什么?”


    “——不久以后你会知道的。”


    “……”


    “另外,你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


    她的话让我更加迷惑了。


    “也不要再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了。”


    “为什么……?”


    “你不久就会知道了。”


    “就算你……”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困扰,非常困扰。


    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时,见崎鸣却转身,抱着素描本从我身边经过向出口走去。


    “再见了,sakakibara同学。”


    禁忌般的咒语让我的身体瞬间凝固,我马上回头去追她。突然从校园那这传来了乌鸦的叫声。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晚怜子阿姨对我说的“心得”之——


    在屋顶上听到乌鸦的叫声时,返回时是……


    ……先跨右脚?还是左脚?


    到底是哪一只?好像记得是左脚……鸣很快打开了门,离开了我的视线。她先跨出的是右脚。


    11


    第六节课结束时,终于开始下雨了。不合季节的雷阵雨骤然而落。


    我没有带伞,正在我烦恼该如何回去时,书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是祖母打来了。


    “我现在就去接你。在正门口等我。”


    虽然是雪中送炭,可我还是婉谢了祖母的好意。


    “没关系的,外婆。等会儿雨就小了。”


    “你才大病初愈,万一淋湿感冒了可就不得了了。”


    “但是……”


    “听好了,恒一,在我来之前先乖乖等着。”挂断电话后,我向周围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


    “哦。你还带手机来了呀,榊原。”


    说话的人是敕使河原。他摸索了一下制服的内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挂着挂件的白色手机。


    “朋友。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


    中三就有手机的人为数不多。在东京的学校也只是三人之中有一人持有手机这样。


    交换手机号码时,我偷偷看了眼窗边。坐在最后面的见崎鸣早已经离开了。我等着敕使河原将手机放回口袋时说道。“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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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Chapter 3

    May II


    1


    “这是什么?”


    三神老师问道。他质问的对象是在我左边的一名男生,叫做望月。望月优矢。


    身材娇小皮肤白皙,虽然看上起很朴素但是长着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如果真的换上女装走在涉谷的街头,一定会被误认为是美少女然后被搭讪吧。但是,我从昨天开始,还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就算我主动和他打个招呼,他也会马上移开视线的。只是因为害羞么,还是因为他是那种讨厌与人相处的阴郁性格呢,很难判断究竟是哪种原因。


    面对三神老师的质问,望月的脸上微微泛出红晕,“这个,那个。”


    结巴地回答道。


    “那个……就是那个,柠檬。”


    “这个是,柠檬?”


    望月微微抬起了头,对着歪着脑袋思考的老师小声地回答道:“嗯嗯,是的。”。


    “柠檬的呐喊。”


    这是发生在上学的第二天星期四,在上第五节美术课的时候的事情。


    美术室就在之前所提到的旧校舍——0号馆的一楼,一个班被分成六个小组,每个小组围绕在各自的桌子旁。每个桌子的中间,都摆放着洋葱、柠檬或者马克杯等几样物品,也就是说,想让我们以这些为素材进行静物素描,这就是今天这堂课的任务。


    用2B铅笔在分发的画纸上进行素描’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画放在洋葱旁的马克杯。


    好像望月选的是柠檬吧。


    我伸长了脖子,打量着他手上的画。这么说来——


    嗯,原来如此。三神老师会那么问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望月的画纸上画的东西,与桌上摆放的物品的形状差了十万千里,画的是让人感觉奇怪的东西。


    要说这个是柠檬也算是吧,勉勉强强也能看出来。但是,和眼前的柠檬相比,纵向细长,体积是它的两倍,而且轮廓呈不规则扭动的曲线形状。


    更夸张的是,连周围的空间都画满了像这样扭动的曲线……


    这是,什么?


    我也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听到望月的回答“柠檬的呐喊”之后忽然想到了,难道说他是打算这么做么?


    说到《呐喊》,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著名的代表作。那幅画用奇特的构图和色彩以及扭动的曲线描绘了一个站在桥上自己捂着自己耳朵的男人。这幅扭曲柠檬的画,总觉得这个和那幅呐喊有着相似之处呢……


    “你觉得这样画很好么?望月君。”


    面对抱着胳膊的三神老师,望月再次微微地抬起了头,“是呢……总之这个是,现在的我对这个柠檬的感觉呢。”


    望月提心吊胆地回答道。


    “所以呢,那个……”


    “就是这样呢。”


    老师绷着嘴“嗯”了一声,然后露出苦笑说了句:“那也没办法呢。”


    “不过不符合这节课的目的……算了,就这样吧。”接着说道。


    “但是,如果你想画这样的东西,尽量等到美术部的社团活动的时候再画吧。”


    “啊,好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呢。请把这幅画完善一下吧。”


    三神老师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教室,之后——


    “你喜欢蒙克吗?”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望月的画,试探着轻声问道。


    “啊……嗯。算是吧。”


    望月回答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我,只是重新拿起了铅笔。不过,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强烈的排斥感。


    “但是为什么要把那个柠檬画成那样呢?”


    我继续问道,他和刚才的三神老师一样绷着嘴“嗯”了一声。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画下来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物品也可以‘呐喊’吧。”


    “不对。蒙克的画经常被人误解,那幅画中呐喊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他周围的世界。他对于这种呐喊感到恐惧,所以捂住了耳朵。”


    “那,这个也不是柠檬在呐喊么?”


    “——没错。”


    “柠檬捂住了耳朵吗?”


    “虽然也没有……”


    “唔,算啦。——你加入了美术部吗?”


    “是啊,嗯。虽然三年级的时候再次加入了。”


    这么说起来,昨天从勅使河原那里听说了,美术部直到去年都还处于停止社团活动的状态。不过,从今年四月以来成为社团顾问的是“漂亮的三神老师”……


    “榊原君呢?”


    这是望月第一次把视线转向我这边。像小狗一样微微歪着脑袋,“不加入美术部吗?”


    “为、为什么我要加入呢?”


    “因为呢……”


    “虽然也不是没兴趣……但是还是觉得不适合呢。也不是那么擅长画画呢。”


    “擅长不擅长那都是次要的。”


    望月以一种非常认真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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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呢,要用心之眼来看来画。那样才有趣。”


    “心之眼?”


    “没错。”


    “这个就是,那个?”


    我远远看着他的《柠檬的呐喊》,望月毫不羞怯地额首说了句“算是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擦了擦鼻子下面。


    虽然看起来一副非常害羞的样子,但是只要试着和他搭话,也许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呢。——这样想着,也多多少少让我放松了心情。


    说起美术部——脑海中想起一件事。


    昨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在C号馆的屋顶上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见崎鸣也拿着素描本。难道说她也加入了美术部?


    0号馆的这间美术室,比一般的教室要宽几倍。装潢和设备都很陈旧,而且由于灯光的关系有种阴森的感觉,不过由于设置了很高的顶棚,明显地压迫感也少了许多。更确切的说,让人感觉视野开阔。


    我现在才想起似的环视了教室一周。——但是,果然哪里都找不到见崎鸣的身影。


    明明上午上课的时候还看见她了的一这样想着,于是不由地觉得可疑。


    虽然没有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但是曾在课间休息的时间成功逮到她一次,交谈了一小会。昨天你一个人冒雨回去的呢,这些,还真是废话。


    “因为不讨厌雨。”


    那时候,她回答道。


    “最喜欢严冬的冰雨。马上就要变成雪之前的雨。”


    中午午休时间也想逮住她,和她多说点话,但是和昨天一样,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从教室里消失了。就这样,直到第五节美术课开始上课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


    “我说呢,榊原君。”望月对我说道,打断了我对于鸣的事情的思考。


    “什么?”


    “关于三神老师的事……你怎么看?”


    “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呢。”


    “哦哦这样,算了……唔,这样呢。唔……”


    好几次微微颔首的望月的脸上微微泛出红晕。


    怎么回事呢,这家伙——这样想着,我心里也有点发慌了。


    是仰慕吗?少年对年轻的美术课老师。这种事可以么?年长十几岁呢。


    2


    “蒙克的《呐喊》,一共分为四个部分呢。”


    “啊,我听说过这件事。”


    “我喜欢的是收藏在奥斯陆国立美术馆的那幅。火红的天空是最惊人的地方,到现在都还有种会从那里溢出血来的感觉。”


    “唔。——但是那幅画呢,越仔细看越会觉得恐怖吧,不会让人变得极度不安吗?如果那么喜欢的话……”


    也可以说它是一幅很容易看明白的画。到处泛滥着不顾作品原本的主题,只注重强烈的视觉冲击,只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的模仿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一幅人气作品吧。当然,望月所说的“喜欢”似乎并不是这种层面上的喜欢。


    “不安。——确实是呢。对所有事情感到不安和无能为力。似乎是一幅可以挖掘出人内心那种心情的画呢。所以喜欢呀。”


    “因为会让人不安所以喜欢?”


    “因为是没办法假装视而不见的东西。——榊原君也是这样的吧。大家一定也都是这样的。”


    “柠檬和洋葱都是么?”


    我开玩笑似的说道,望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画是心象的投影。”


    “唔。但是呢……”


    美术课结束后,我不自觉地和望月优矢结伴走了出去。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走在0号馆微暗的走廊里。


    “喂,阿榊。”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身去却没看到人,我知道那人是勅使河原。似乎从昨天开始,他就把我的名字略称为“阿榊”。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说三神老师的事吗?让我也加入嘛。”


    “很遗憾,已经转到有些阴暗的话题了。”


    我回答道。


    “说的什么呀,什么话题呀。”


    “关于笼罩世界的‘不安’。”


    “唉?”


    “勅使河原,有觉得不安过么?”


    虽然觉得他不会有这种心情,但是还是试着问问看。我也很自然地称呼他为“勅使河原”,只叫名字而不用敬称。性格轻浮的茶色头发的人,说出来的答案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不安,当然有啦!”


    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他夸张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样回答道。


    “因为年级往上升了,偏偏进入了那个‘被诅咒的三班’。”


    “唉?”


    我不假思索地发出声音,同时看了看望月的反应。他的表情阴郁,沉默着低下头将视线移到脚边,好像看起来有些僵硬的样子呢。——一瞬间这里的空气凝结住了。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说呢,阿榊。”


    勅使河原说道。


    “这个是我昨天就想和你说的话……”


    “等等,勅使河原君。”


    望月张嘴说道。


    “会更糟糕的,不是么?”


    更糟糕是什么?为什么?


    “虽然说‘更’,但是……”


    勅使河原的话只说到一半。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开口问:“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还没说完就忽然顿住了。


    我们正从0号馆的走廊走到第二图书室前。平时鲜少有人使用的古老图书室入口处的拉门,现在打开了好几公分。然后从缝隙中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情况……


    ……在那里。


    她——见崎鸣在那里。


    “怎么了?”


    勅使河原讶异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


    我没有明确地回答,然后打开了图书室的门。图书室里的鸣把头转向了这边。


    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的一张很大的桌子前。“喂!”我一边举着手一边喊道,但是她没有回应我,马上把视线转回桌子上。


    “喂,喂,阿榊。果然,你啊……”


    “我说,榊原君,为什么会……”


    我没有理会勅使河原和望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话语,走进了第二图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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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墙面上全部是高度直到顶棚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不只是这样,房间有一半的地方林立着高大的书架。


    房间大小感觉和美术室差不多,但是和那边有不同的感觉。这里一点宽敞的感觉也没有,收藏的书籍很沉重,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在房间亮度方面,这里更让人觉得阴森,仔细一看,有好几盏荧光灯被关掉了。


    读书用的大桌子只有鸣坐的那一张而已。周围摆放的椅子不足十张。在左手边的角落深处,大约在书架中间的位置有一张小办公桌。虽然现在看不清楚桌子的模样,不过一般来说那里是管理图书的老师的位置吧。


    沾染了古老书籍独特的气味,这里仿佛是时间停止的空间一般。


    只有见崎鸣一个人。


    尽管我朝她走近,她也没有看向我。摆在桌上的并不是书,而是一本打开着的八开大小的素描本。


    逃了美术课,反而一个人在这里画画——吗?


    “这样做好么,就这么闯进来。”


    她依然没有看我一眼,说道。


    “为什么?”我反问道。


    “那两人不是阻止你了么?”


    “——好像是呢。”


    关于她的事情,总觉得班上同学的态度有些奇怪的地方呢。我开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这幅画是?”


    我看着素描本,问道。


    这是一幅用铅笔画成的美丽少女的画。并不是漫画或者动画那种小孩类的画。更像是写实画,比漫画更为写实的素描。


    勉勉强强能看出性别的纤细体型。细长的四肢。长头发。脸上还没有画上眼睛、鼻子和嘴巴,尽管如此依然传达了这是一个“美丽少女”的讯息。


    “这个是……人偶?”


    我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肩肘、手腕、大腿根部和膝盖、脚踝……各个关节部分,看起来都像是某种人偶特有的“形状”。也就是所谓的“球体关节人偶”,这个名称完全体现了这种人偶特殊的形状构造。


    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握在手中的铅笔随意地在纸上画着。


    “有模特吗?还是你自己的相像?”


    做好了她会说讨厌逼问的准备,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于是鸣终于把脸朝向我。


    “不能说是其中哪个呢。两方面都有吧,也许……”


    “两方面。”


    “我打算最后在这孩子身上画上翅膀呢。”


    “翅膀……那,这是天使?”


    “谁知道呢,也许吧。”


    说不定是恶魔。——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但是鸣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你的左眼怎么了呢?”


    我试着问了问我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从在医院遇到的时候到现在,都戴着眼罩。——受伤了吗?”


    “想知道么?”


    鸣的头微微一侧,微微眯起右眼。我紧张得心口怦怦直跳。


    “啊,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那就不说了。”


    这个时候,从房间里的某处传来铃声。就好像是已经损坏的旧扩音器没有进行修理依然被使用着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表示第六节课将要开始的铃声,但是鸣并没有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也许又想逃课吧。


    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吗,还是硬拉着她去上课呢?——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拿不定主意。


    “最好还是去上课。”


    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这是以前没听过的男性的声音。虽然有点嘶哑的感觉,但是声音低沉好听……


    吓了一跳,于是环视房间四周,终于找到对方的所在之处。


    他就在房间的角落,之前提到的办公桌那边。刚才都还没看到那个地方有人,现在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以前没见过你呢。”


    那个男人说道。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蓬乱的头发里夹杂着白发。


    “那个,我是三年三班的榊原。昨天刚转校过来,那个……”


    “我是图书管理员千曳。”


    那个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道。


    “要是想过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那,今天就快走吧快走吧。”


    4


    第六节课是一周一次的LHR(※LHR:Long Home Room的缩写,长班会。)。和小学时期的班会的时间差不多,在负责活动的老师的监护下,要想让氛围活跃,自由地进行讨论是不可能的。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也有像这种时候一样的相似之处呢。


    目前,也没有什么一定要交流讨论的事情……就这样时间流逝,在预计的课程结束时间到来之前就散场了。


    最终见崎鸣也没来参加班级活动。——但是,包括久保寺老师和三神老师在内,似乎没有一个人特别注意到这件事情呢!


    今天也是外婆开车来接我。虽然我推辞了好几次说“不用了,没关系的。”,但是外婆并没有同意,说:“这周肯定是不行的哦。”既然外婆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太过强烈地抵抗……


    说到我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在学校多呆一会,找找看鸣在什么地方,不过现在不得不放弃了。不一起回去吗?我拒绝了勅使河原他们的邀请,坐上了来接我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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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当天夜里晚饭后,在怜子阿姨回到与主屋分开建设的工作室兼卧室之前,终于找到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可以稍微聊一会天了。


    有很多想要问她的事情,不过每次像这样一和她说话,总是会紧张得不得了。违背自己真实的想法,在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之后——


    内心一阵挣扎之后,我终于说到了关于0号馆的第二图书室的话题。


    “那个图书室,从很久以前就在那里吗?”


    “嗯,是呢。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当然是在那里啦,理津子姐姐中学时期大概也是吧。”


    “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是‘第二’了吗?”


    “不是哦。变成‘第二’是在新校舍建成后,建了新的图书室之后的事了吧。”


    “——是这样哦。”


    怜子阿姨靠在桌子上,换了换托着腮的左右手,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啤酒。然后发出小小的“哈啊。”的吐气声。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每天都过着精神疲惫的社会人的生活吧。


    “第二图书馆管理图书的老师,认识吗?今天遇到他稍微观察了一下,总觉得有种那个人就是那个房间的‘主人’的感觉呢……所以想问问,从以前开始,那个人一直在那里吗?”


    “千曳老师,对吧?”


    “啊啊,没错。就是这名字。”


    “恒一君说得没错,那个人就是给人那种感觉呢。图书室的‘主人’。从我上学那时开始就在那里了哦——点也不亲切,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是个笼罩着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氛围的人,所以大部分的女生都觉得他很可怕。”


    “——是呢。”


    “今天遇到他,说了什么令你在意的话吗?”


    “没有。没说什么。”


    我一边轻轻地摇摇头,一边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情形。


    在他赶我出去之后,走出图书室的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鸣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留在那里继续画画吗?还是……


    “话说回来,恒一君。”


    怜子阿姨单手拿着装着啤酒的玻璃杯说道。


    “社团活动之类的事怎么样了?”


    “啊……嗯,这个呢。怎么说呢?”


    “在之前的学校,加入的是哪个社团?”


    她这样问道,于是我老实的回答道。


    “料理研究部。”


    为了反抗把家务事全部丢给自己的儿子的父亲,多多少少带点讽刺的意味加入了这种社团。


    多亏了这个社团,我的料理技术突飞猛进,但是父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夜见北没有这样的社团呢?”


    怜子阿姨温柔地眯着眼回应我。我说道。


    “反正才一年而已,不强求一定要做点什么。——啊。但是今天,有人邀请我加入美术部呢。”


    “哎呀,这样呀。”


    “但是总觉得呢,还是……”


    “这要看恒一君自己的想法啰。”


    喝完剩下的啤酒,怜子阿姨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两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问道。


    “喜欢美术吗?”


    “比起喜欢,更确切的说是感兴趣吧……”


    感觉到怜子阿姨的视线里仿佛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此刻涌上心头的想法。


    “但是,我对绘画不是太擅长呢。哪种都不擅长。”


    “唔——嗯……”


    “不过呢,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过别人,可以的话,我想在大学学习美术相关科系呢。”


    “唉,这样么。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雕刻或者造型之类的,想学这些方面的。”


    我的玻璃杯里装着外婆亲手做的特制蔬菜汁。忍受着混有我讨厌的芹菜的果汁,我只是把它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然后——


    “你怎么看呢?很莽撞吧。”


    我下定决定问道,怜子阿姨再次发出“嗯——唔”的声音,然后抱着胳膊。


    “建议——”她终于回答道。


    “根据我的经验,要我说的话,只要是说想去上美大或者艺大的孩子,这种想法基本上一开始就会被父母全部否决。”


    “——果然呢。”


    “恒一君的爸爸会怎么做呢?如果知道了的话也许会慌慌张张地叱责你吧。”


    “——也许会觉得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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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二。”


    怜子阿姨继续说道。


    “假设你的愿望达成,进入了艺大,但是毕业后找工作的时候,会惊讶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当然也要看每个人的才能,但是比起这个,最重要的还是运气,对吧。”


    原来如此,这样呀。还真是现实呢……


    “建议三。”


    已经够啦——已经快要放弃的我,在怜子阿姨说最后的建议的时候,望着她温柔地微微眯起的眼睛,多少有点求救的意思。


    “虽然话是这么说,如果真的想试一试的话,也不用害怕。怎么说呢?没有尝试就放弃,我觉得很差劲啦。”


    “很差劲么?”


    “嗯,因为这很重要的事吧,是帅气还是差劲。”


    怜子阿姨轻轻地用双手摩挲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起红潮的脸庞。


    “当然——这件事帅气还是差劲呢,怎么看待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6


    翌日——五月八日周五,从早上开始一直没见到见崎鸣的身影。


    因为生病而缺勤吗?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昨天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不会吧——忽然想起一件事。周三上体育课的时候,在屋顶上说过话之后……


    ——如果在屋顶上听见乌鸦的叫声,回去的时候要先迈左脚。


    这是怜子阿姨之前告诉我的“夜见北的心得之一”。据说,如果不遵照先迈左脚的规定的话,一个月之内就会受伤……


    那个时候,鸣不理会不断响起的乌鸦的叫声,先迈出的是右脚。所以……不会是,因此而受了很严重的伤?——不会吧。


    带着半认真的态度思考着,真的担心她会不会出事,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的自己,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很滑稽吧。


    不会吧,不会吧——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向别人询问关于她缺席的理由。


    7


    虽然在私立的K**中没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在公立学校,基本上规定了第二个周六和第四个周六都是放假的。好像有些学校也会安排校外的“体验实习”之类的事情,但是在夜见北完全没有这样的限制。据说学生可以自行安排增加的假期。


    因此,第二天九号是周六,停课。理应不用大清早起床——但是,这一天,我不得不去夕见丘的市立医院。为了对预后(※预后:医学用语,是指预测疾病的可能病程和结局。)进行诊断,预约了上午的门诊。


    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这次外婆也主动提出送我去医院,但是在当天,却没能送我去医院。因为祖父亮平早上突然发烧了,卧床不起。


    虽然看起来情况也不是那么严重,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平日的言行就明显表现得让人放心不下的老人。不能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吧,我细心地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向外婆提出:“我一个人去,没问题的。”


    “这样啊。真是对不起了。”


    到了这种时候,外婆也没有再说“不行”这种话。


    “路上小心哦。万一身体不舒服了就打的回来呢。”


    “好的好的,知道了。”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哦。”


    “好的。不会的。”


    “身上的钱带够了吗?”


    “带了,够了的。”


    就这样边走边说,恰好靠近一楼的走廊,听到八哥怜酱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


    它发出和以前一样异常兴奋的怪声送我出门。


    “怎么了?……打起,精神。精神……”


    仔细端详了一阵照明设备上摆放着的肺部透视图后,四五十岁的主治医生一边说着“很好很好”一边不断的点着头,“真是干净漂亮呢。——很好。什么问题也没有。”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告诉我他的看法。


    “所以呢,切忌太过勉强自己……就这样吧,再观察一两周,如果没什么变化的话体育课也可以上了呢。”


    “谢谢。”


    虽然我温顺地低下了头,但是心中仍然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许不安。去年的秋天也是这样,出院后不久也进行了这样的门诊检查,得到了一样的诊断结果……


    当然,就算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接下来你就会痊愈,不会再犯病了。”也听到过有过这种经验的人的乐观看法,总之,相信他们的话吧。——嗯。就这样吧。


    市立医院的门诊楼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看诊结束后在窗口交完费用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了……现在已经基本算得上是健康的十五岁男生,自然开始变得无法忍受肚子饿这件事情。医院里的食堂就算了。在回去的路上找一家汉堡店或者甜甜圈店吧。——于是,原本打算走出医院就去公交车站的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有十天没来这家医院,而且今天还很幸运(虽然这样说或许会让人生气),但是今天外婆没有跟我一起来,本来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可以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去打探一下消息,比起饿肚子这件事,对于我来说这不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么?——嗯。


    重新折回医院。目的地就是我上个月下旬主要生活的地方——住院楼……


    “哎呀?怎么了,恐怖少年?”


    乘坐电梯到达了四楼,正准备走到护士值班站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遇到认识的护士。瘦长的身材,再加上乌溜溜直转的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平衡,印象中那是……水野小姐。


    据说去年刚拿到正式护士的资格。虽然才刚开始在这家医院工作,而且经验不够丰富,但是在十天的住院时间里,我想交谈最多的医院相关人员大概就是她了吧。水野沙苗小姐。


    “啊……你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是既然这个时候碰巧遇上了,试试看能不能拜托她帮忙或者得到想要的答案吧。


    “怎么了。是榊原……恒一君呀。难道是因为胸又有问题了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急忙摇手。


    “今天是来看门诊,检查一下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呢。”


    “这样哦。那,为什么来这里呢?”


    “这是因为,那个呢,想来见见水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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